先看一组照片，是2009年1月份和同学去汶川映秀镇看到的景象：

以下是2011年6月，在同样是重灾区的向峨乡，农民重建的新房：

两组照片对比，真是天上与人间的差距。与第一组照片的映秀场镇不同，向峨乡的多数居民以务农为主，住房状况要比映秀差的多。可是，向峨乡新建的小区，恐怕比很多城市里的住宅小区都要好的多。这么大的变化，是怎样做到的？

向峨乡位于都江堰，在震前以农业为主，农民收入依靠猕猴桃、茶叶、药材等。地震中有486人死亡，95％的房屋垮塌，是损失最惨重的乡镇之一。但是，在大地震发生仅半年后，全乡灾民就搬入了集中新建的居民小区。多数小区有三四层楼高，也有五层的楼房，震后修建了自来水、天然气、光纤、高速道路等基础设施。

灾民除了把每户得到的国家补贴（2万元）投入后，无需另外付费，即可入住人均35平方米的新居。可是，要建设能抗8级地震的新房代价不菲，每平方米1600元的建筑成本，光靠上海等地的援建资金以及国家的经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震区众多的灾民入住新居？

这里的关键是，在援建资金和国家补贴之外，建设了新的融资渠道。具体而言，就是通过“城乡增减挂钩项目”，将受灾户已倒塌的房屋下面的宅基地复垦，以每亩20万元之价挂钩到土地价格较高的双流区，用挂钩带来的收入给农民建房融资。挂钩项目带来了7、8个亿的资金，让农民不另外付费即可入住新居。是的，欠发达地区的宅基地本身对农民没有价值，但是只要通过指标挂钩置换到土地价格较高的城市郊区，就可以为农民创造额外的收入，帮助农民解决生活上的困难。

这是简单的经济学原理：将资源转移到更会利用、出价更高的人手中，是可以给资源的产权所有者带来更高的收入的。

有学者质疑挂钩项目会否让农民丧失土地发展权。其实，相对于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郊区农村，并不是所有农村宅基地的发展权都可以带来收入的。试想一下深山老林里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里的农村宅基地，在相当一段时期内，恐怕都无法看到发展使用它的价值。对于地处偏远山区的向峨乡，如果不通过土地复垦、指标置换，农村宅基地不会给农民带来收入。可是，恰恰是这些贫困地区，农民最需要一笔收入来改善他们的生活和居住条件。

在较短的时期内改善生活，恰恰是穷人最需要的。这就好比一个非常饥饿的人，最需要的是尽快吃饱饭，这时一份收入不高但是管饭的工作比高谈发展权挨饿上大学重要的多。如果担心发达地区的郊区农民会丧失发展权，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先让贫困地区的农民通过土地整理复垦、指标置换来尽快改善他们的生活？

向峨乡以及都江堰其他重灾区的实例告诉我们，通过土地整理、宅基地复垦和建设用地指标置换，农民可以很快的提高收入水平、改善生活条件。如果将这些灾区的实践扩展到其他贫困地区，农民致富、缩小贫富差距是大有希望的。

许多人说这个国家好像没希望了。从这几年在各地的观察看，我认为恰恰相反，这个国家到处都充满了希望。这个国家或许有许多问题，未来可能还会面对诸如经济危机、政治危机等更多的问题，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中国地方基层的实践，正在不断的解决这些问题。总有许多办法，可以让人们的生活变好。重要的是，在部分地区行之有效的办法，能否尽快引导制度变革，在更多的地区给以尝试的空间？

如果不能真正改善人们的生活、提高人们的收入，经济学就是一堆无聊的问题、空洞的理论模型和繁琐的数据搭建的无人读的论文，除了提高研究者本人的收入外别无他用。但是，世界上还有好的经济学，而好的经济学是可以帮助社会底层的人致富的。我相信好的经济学、相信发展市场还有改善人们生活的空间，也相信中国底层无数平凡人的探索实践。

2011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