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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文章:“Seeing the world in a different way”

2010年2月2日

千万不要轻易许愿。去年2月2日,我怀着极低的期望开通了这个博客。前三周,大多数评论都来自亚伦·杰克逊(Aaron Jackson)和比尔·伍尔西(Bill Woolsey)。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作家,几年前我收到过一份匿名评审人(名叫麦克洛斯基(McCloskey))的评审报告,他说:“如果作者完全不用逗号,那么他对逗号的使用会更接近正确。”哎哟!但这是事实,其他人也说过类似的话。而且我也很确定,这些内容对任何人来说都没有多大意义。

现在我最大的问题是时间——一周七天,我每天都会花6到10个小时写博客。其中几个小时用来回复读者的评论,其余时间则用来写冗长的文章和查看其他经济学博客。但是我仍然错过了许多我认为应该阅读的博客。在第二部分中,我会更多地谈到博客的个人方面,但首先我想总结一下我在第一年中所做的工作。

大家可能知道,我不太看好宏观经济学的正规方法(official methodology)。我的许多经济学家同行似乎对社会科学持波普尔式的看法(a Popperian view)。比如说,你建立了一个模型,并从外界获取一些数据,然后尝试用某种回归分析来反驳模型。如果你无法反驳,那么模型就会被假定为得到了数据的支持,尽管论文最后通常会指出“有必要进一步研究”,因为模型永远无法被真正证明,只能被反驳。

我对这种观点的质疑在于,它没有反映宏观经济和金融的实际运作方式。相反,模型往往是由数据驱动的。期刊希望发表的是明确有把握结果,而不是没有把握的结果。因此,数以千计的宏观经济学家不断进行测试,直到他们找到一个有“统计显著性”的VAR模型,或EMH中具有统计显著性的“异常”。遗憾的是,由于统计检验通常用于生成模型,并决定哪些模型可以用来发表,因此统计显著性检验毫无意义。

在此,我并不想成为一个虚无主义者,或者一个想回到计算机时代的卢德分子(a Luddite)。我在研究中使用回归方法,并发现它们非常有用。但我并不认为统计回归的结果是对模型的检验,相反,它们代表了一种描述性统计,就像图表一样,它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对更复杂的论证起到有益的补充作用,这种论证依赖于许多不同的方法,而不是单一的“正规方法”(Official Method)。

例如,我曾发表过一篇关于流动性陷阱的文章,反对“把一切归结为”现金和国库券是完美替代品,或“把一切归结为”央行信誉等等的还原论模式(reductionist models)。相反,流动性陷阱是一种必须通过考虑经济因素来分析的现象,如中央银行购买替代资产的能力,或对超额准备金收取罚息的能力、设定通胀目标的能力、参与货币贬值的能力、以黄金价格为目标的能力、实施量化宽松政策的能力、以通胀和物价水平为目标的相对优势、中央银行的独立性问题,抑或是中央银行是否可以以CPI期货合约为目标。我还可以继续说下去。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需要从政治、经济、心理、外交等层面进行分析。

与此同时(这似乎与我刚才所说的相矛盾),我坚信奥卡姆剃刀理论(Occam’s Razor)。如果你想研究名义国内生产总值(NGDP),那就专注于货币政策对NGDP增长预期的影响。不要通过研究C、I、G、NX、信贷市场等,把事情不必要地复杂化。并不是说这些东西不重要,而是考虑它们如何影响货币政策才是最好的研究方法。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基本上忽略了供给侧经济学,而是专注于我认为最紧迫的政策问题,即总需求缺口(the shortfall in AD)。因此,我从一个简单的NGDP模型开始,不断深入研究影响基础货币供求的因素,并进行更加复杂的探索。我研究了美联储所犯的技术性错误,以及导致他们误入歧途的错误模型。我甚至认为,认知偏差常常导致他们忽视自己的模型,比如他们认为NGDP的急剧下降是一个“真正”(real)的问题,而所有的现代宏观经济学都表明这是货币政策的失败。

我喜欢罗蒂(Rocty)的实用主义;他认为科学模型并不完全符合或反映现实。罗蒂说,我们应该寻找“coherent”的模型,帮助我们理解各种各样的事实。我希望读过我博客的人都会对自己说:“啊哈,现在我明白为什么尽管利率很低,经济仍然在拖后腿了。”因为他们记得,低利率并不是货币刺激的表现。我认为迪尔德丽·麦克洛斯基(Deirdre McCloskey)曾用“oomph”一词来形容那些强大到足以让各种看似无意义、无关联的观察结果变得有意义的模型。这就是说服力。人们会被coherent models所说服。

好了,那么我做得怎么样?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发现大多数人(无论是经济学界内人士还是经济学界以外的人)都是根据模型的预测能力来评判模型的。但像我的模型一样的,那些几乎不可能猜透市场,也不可能预测商业周期转折点的模型,我们能拿它们怎么办呢?回想一下我的格言:“优秀的经济学家不做预测,他们推断市场预测。”因此,我不认为简单的预测是正确的检验方法,正确的方法应该比这更加复杂。现在给你们出个难题,我将从我的脑海中列出5项事实。这些事实本身都不是特别重要。但我认为,每一项都像是高清电视机上的像素点,能让画面逐渐聚焦,帮助人们以全新的方式看待世界:

1. 几个月前,我注意到美联储在1937年上调了存款准备金率,将短期利率提高了约四分之一个百分点。

2. 去年夏天,我注意到几乎所有公开支持预测目标政策的经济学家都认为2008年底的货币政策过于紧缩。

3. 去年夏天,斯文森(Svensson)让瑞典央行(Swedish Riksbank)对准备金采取负利率政策。

4. 去年年底,自由派博主(liberal bloggers)对美联储的批评大增。

5. 上个月,我发现了伯南克(Bernanke)1999年的一篇论文,其中对日本央行(BOJ)的批评与我对美联储的批评如出一辙。

根据正规方法(Official Method),这些花边新闻都不重要。但我注意到,它们对我的读者产生了一些影响。它们对我论点的某些方面都略有说服力。

1. 整整一年,我都被批评纠缠于美联储IOR计划的收缩性影响,该计划在2008年12月后只支付了四分之一个点。后来我发现,1937年的计划被经济史学家广泛批评为增加了对准备金的需求,降低了乘数,但该计划也只是将利率提高了四分之一个百分点。这并不能说明我是对的——虽然其他人关于1937年提高存款准备金率的重要性的看法可能都错了,但这很有趣。

2. 第二个事实观察帮助我解释了,一旦你开始以预测为目标来考虑政策,整个“政策滞后”问题就会变得大不相同。现在,你可以实时看到政策失效的情况,当其他人轻描淡写地向我们保证美联储的“宽松货币”(easy money)政策最终会见效时,我们只能无力地看着,尽管市场预期这一政策将会失败。很高兴看到赫策尔(Hetzel)、霍尔(Hall)、汤普森(Thompson)、格拉斯纳(Glasner)、伍尔西(Woolsey)和杰克逊(Jackson)等人(也就是那些主张预测目标的人)也注意到了2008年底的政策过于紧缩。

3. 当我提议对准备金实行负利率时,很多评论者认为我不了解中央银行。他们表示自己永远不会考虑这个想法,并且它也不会奏效。瑞典的实际方案过于温和,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重要的是,它被采纳了。我的评论者们似乎立刻就把我当回事了。本特利大学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经济学家提出了一个看似疯狂的想法,但没有一个大人物考虑过这个想法,之后普林斯顿大学的一位著名教授让瑞典央行采纳了这个想法。霍尔(Hall)和曼昆(Mankiw)等其他知名经济学家才也开始讨论这个想法。

4. 我首次引起广泛关注是因为我给克鲁格曼写了一封公开信,要求他和我一起支持非常规的量化宽松(长期证券)以及通胀或NGDP目标。三月份,他把我扫地出门,虽然不清楚他到底不同意哪一点。我还发表了几篇文章,称财政刺激政策不会奏效,并且,除非美联储变得更加激进,否则民主党将在2010年大选中面临溃败。当许多自由派博主在今年年底对美联储的批评更为严厉时,我感觉到我的支持者将此视为“我早就告诉过你”的时刻。也许这对自由派不公平,因为美联储似乎不太可能做出任何有用的回应,但至少这似乎证实了我之前的观点,即美联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5. 当马库斯把1999年伯南克批评日本央行的论文发给我时,我感到非常震惊。几位评论者说,这篇论文可能是我写的。不仅仅是呼吁货币刺激政策,或者(在当时的另一篇论文中)呼吁水平目标制。伯南克还评论了人们如何将低利率与宽松货币(easy money)混为一谈,以及NGDP下降如何成为货币相对于经济需求过于紧缩的可靠指标。换句话说,就是一揽子计划,这再一次奏效了。人们认为:“德高望重的伯南克在这里提出了与货币狂人萨姆纳相同的论点。”

因此,这就是我写博客的目的,不断使用理论论据、经验数据、巧妙的比喻和历史类比,让人们以新的方式看待当前的形势。只要不是不正当的,什么都行。同时,我也无法逃避我们实际生活的世界。人们会根据我做出的预测,甚至是我没有做出但似乎已经做出的预测来评判我。我意识到,如果美国在未来几年出现极高的通货膨胀,这将被广泛认为是对我的模型的诋毁,无论我如何频繁地指出,EMH只是告诉我们市场预测是最优预测,而并非是完美的。鲍勃·墨菲(Bob Murphy)会让我魂牵梦萦。

如果我在过去10年里一直拥有这个博客,我可能会因为不断抱怨房利美(Fannie)及房地美(Freddie)是等待爆炸的危险的定时炸弹而获得很多赞誉。但我不配得到这种赞誉,因为我从不认为这种灾难有哪怕50%的可能性。我只是认为冒这个险是错误的公共政策。我也会因为未能察觉房地产泡沫而受到指责,原因同样是错误的。我仍然不认为美联储应该以泡沫为目标,我认为他们应该以NGDP预期为目标。但不管我喜不喜欢,游戏就是这么玩的。就像那些周日橄榄球节目一样。每个赛前解说员都会根据他预测的输赢记录被评判,尽管这只是运气,并不能说明他对足球策略和教练分析的精明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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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乾,中央财经大学经济学副教授,美国马里兰大学经济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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