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票交易一举多得

路乾

地票交易的第一个好处是可以促进户籍改革。

目前，成渝等地都在试点户籍改革。其中一个重要问题是，户籍改革要花多少钱，这些钱又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并没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一直以来，我国城市居民享受着比农村居民更高的福利水平。在改革尚未完成的情况下，城市生活中许多公共福利资源，包括社保、医疗、教育、卫生等都由政府提供，这些福利开支巨大，要远高于农村，形成不小的城乡差距。据成都市估算，每多吸收一个农民进城，政府要多支出20万元。而各地政府收入差距很大，要容纳那么多农民进城，光靠政府单方面支出，在某些并不富裕的地区是不那么现实可行的。理想归理想，终究要找到一个可行的方案，才能使理想照进现实。 

另一个相关问题是，农民进城后，农村闲置的大量宅基地怎么办？承包地倒好解决，农民可以转包出去。但是宅基地就难以解决，在目前的法律框架下，集体建设用地入市仍存在巨大障碍，宅基地难以转让。然而，我国又极缺建设用地资源，城市发展受到很大制约。宅基地不能转让，农民也不会轻易退地，农民进城之后怎么保证这些土地资源得到有效合理的配置？又从哪里为城市寻找更多建设用地，来吸纳大量进城的农民？

一个解决的办法是，复垦农村宅基地，将腾出的建设用地指标置换到城市，用指标溢价为农民进城提供社保、医疗、教育等所需福利。同时，将农村建设用地集中到城市周边，转变成城市发展所需的建设用地。这一方面可以解决农民进城的资金问题，另一方面也促使土地资源更加有效合理的配置。这就是所谓的“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项目”。

然而，正如《为地票正名》一文所述，由于农民无法主导挂钩项目，无从知晓指标置换的价格，从而容易与地方政府对补偿——实质是指标价格产生争议，出现部分地方政府在时间和资金压力等约束下，利用行政强权迫使农民上楼的情形。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是使挂钩项目过渡到农民自主整理土地，在地票市场上自主交易建设用地指标。而地票在有形市场重交易，既有助于集中交易信息，善于发现合理价格，又有助于指标明码标价，从而减轻了发生争议的可能性。这是破解“被上楼”制度顽疾的可行办法。 

此外，挂钩项目另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是，农民集中安置区干净整洁，住房改善，大量农民仍然在外打工，新建的安置区依然面临空心化的问题。按中国目前城市化的速度，在几年、十几年之后，是否要重新复垦拆迁一次？

解决的办法，是让农民有一笔不小的货币收入，无须通过安置区过渡，直接进城买房。但仅仅是户籍改革就已让地方政府捉襟见肘，这笔进城资金又从何而来？ 

如前文所述，如果农户可以自主交易地票，一亩宅基地可得50余万的净收入。无论如何，农民都获得了比原先更高的收入，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不但可以满足基本的生活保障，而且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地方政府也不会因为资金问题，在户籍改革问题上犹豫迟缓。 

农民进城的一个重要基础，是在城市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可是，如果农民没有资本，又如何有能力创造收入？地票市场上指标交易所创造的收入，正可以增加农民手中的资本，让农民有能力进城，找到更好的谋生和教育机会，从而改变自己和后代的命运。这些资金可以帮助农民购买更多的生产资料，比如可以帮助农民买房出租，可以帮助农民开店铺经营等等，在城市获得稳定的收入来源。这些收入来源可以创造更多的消费和投资，从而创造更多的就业。这也是扩大内需，转变经济结构的一步好棋。 

50余万其实并非上限。试想，如果允许地票跨市乃至跨省交易，成都的地票可以卖到上海，农民又可以获得多少收入？又会有多少农民因此而融入城市？又会因此而创造多少就业？如果不趁现在房价、地票价格较高时为农民致富融资，更待何时？

如果我们允许农户及集体自主复垦和整理土地，在地票市场上进行交易，农民会有更高的收入，更多的选择直接进城，新村和城镇就会有更加合理的布局，从而提高土地的集约节约程度。农民手中的这笔收入，又可以变成他们进城谋生的资本，改变他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地方政府也就不会因为资金问题，在户籍改革上迟疑缓步。 

有读者可能担心，农民进城后，是否会促使某些大城市中心城区更加拥挤，使城市病更加严重？其实，农民直接进城，并不会集中到大城市的中心城区。这是因为，受生活习惯，对家乡的依恋，以及生活成本的约束，农民在提高收入后会选择梯度进城。农民会首先选择在所在乡镇、区县安居，只有在中心城区有更高工作收入的农民，才会选择在那里安居。农民梯度进城，对促进城镇化发展，促进远郊区县和乡镇的人气、商业和房地产发展都大有好处。同时，可以以转移支付的方式，在农民进城后，加大由中心城区反哺远郊区县的力度，进一步促进远郊区县的发展。 

地票市场的建立，正是以市场代替行政的方式，利用快速城市化带来的级差收益，以城市反哺农村，促进农民进城，提高农民收入，促进土地的集约节约，促进远郊区县的发展。这又可以进一步扩大内需，转变生产方式。当然，任何一种试验，并不是天生就完美的，需要不断在实验中解决问题。但是，地票交易一举多得，可以解决我国面临的诸多问题。既然大方向正确，我们何不抱着积极的心态，给成渝加快试验和探索更多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