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4年11月7日

昨天是漫长的一天。11月5日周二，我在纪伊胜浦醒来，坐了4个小时火车到名古屋，然后又花2个小时到羽田机场。下午6点，我搭乘9个小时的航班前往旧金山，几乎没怎么睡，只睡了大概20分钟。落地后，我发现时间才上午10点。从一个物价是美国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水平的国家，来到一个机场里所有东西价格都是美国正常水平两倍的地方，真是令人震惊。

长时间转机后，我又搭乘航班前往奥兰治县，在那里我打开电视，立刻看到特朗普会获胜。听到新闻评论员说这是一场势均力敌、仍悬而未决的选举，我很恼火。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当小孩一样对待？今天，我将讨论民意调查，然后再谈谈经济政策。但昨晚的大赢家是弗拉基米尔·普京。

第一部分：民意调查有什么问题？

作为总统选举预测者，我的记录并不好，因为之前两次我都预测错了。但即使在2020年，从“点估计”的角度来看，我也比民意调查更准确。民意调查显示拜登领先约7或8个百分点，在像威斯康星州这样的关键摇摆州至少领先4个百分点。实际上他在威斯康星州仅以约0.5%的优势获胜。我知道民意调查存在偏差，一直低估了特朗普的实力，我也知道选举人团制度对共和党有利超过3%。

昨晚的选举显示出同样的偏差——特朗普在像威斯康星州这样的关键摇摆州的表现比民意调查显示的要好，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次选举了。民意调查机构能吸取教训吗？（民意调查的失误不能用“误差范围”来解释，因为几乎所有州的民意调查都显示出相同方向的误差。）

在我之前的文章中，我认为特朗普有75%的获胜机会，包括50%的可能性以普选票多数和横扫摇摆州的优势轻松获胜。情况大致如此（尽管随着加利福尼亚州后期选票的统计，普选票领先优势会有所缩小）。

这是全球趋势的一部分，在后新冠疫情通胀（the post-Covid inflation）期间，选民惩罚执政的政客，日本和印度等国的现任政府表现也比预期差。民主党唯一令人惊讶的强劲表现是在内布拉斯加州的参议院竞选。但即使这场相当接近的竞选也揭示了民主党的弱点，因为丹·奥斯本作为独立候选人参选时表现出色。

很多人预测到了这个结果，但据我所知，我是第一个准确预测特朗普2024年获胜的人，当时媒体甚至还在质疑2020年的选举结果。所以这也许能弥补我在2016年和2020年的错误预测。不利的一面是，共和党在选举人团中的优势基本消失了，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关键摇摆州（我认为是宾夕法尼亚州）的差距将与全国选票差距相似（接近2%）。[内特·西尔弗对哈里斯失利有很好的解释，我特别强调第14点。]

第二部分：狼来了

在我的一生中，专家们几乎一直在警告由于美国长期预算赤字即将到来的财政危机。就像那个喊狼来了的男孩一样，这种风险大多是想象出来的。但在2010年代后期，我们的财政政策确实变得相当鲁莽。就像著名故事里那样，民众已经对无休止的警告充耳不闻。因此，我需要花点时间解释为什么在2016年之前我们的财政状况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但现在确实相当糟糕。

根据美国经济扩张时期预算赤字的一些时间线，经济衰退期间赤字通常会严重恶化，这实际上是合适的。随着经济复苏，赤字通常会大幅改善，这也是合适的。即使在越南战争时期，也只有一年出现了较大的预算赤字。

2008年严重衰退后，赤字确实有显著改善。但2016年后，即使经济继续走强，赤字又开始恶化。甚至在新冠疫情之前，赤字在4年内就增加了一倍多，而此时它本应迅速缩小。

不幸的是，在最近的经济复苏中同样的模式正在出现。到2022年初，失业率达到3.5%。我们本应实现预算盈余，或者可能只有少量赤字。相反，赤字仍然非常大，并且又开始恶化。

在2016年之前，我们没有走上不可持续的财政道路。我们通常有预算赤字，但（名义）经济增长使国债占GDP的比例保持在可持续的道路上。

如今，华盛顿的“理智成年人”失去了权力，我们采用了香蕉共和国的财政政策。不幸的是，我的职业在一定程度上要为此糟糕局面负责。在2010年代后期和2020年代初，我在推特上看到经济学家对预算赤字不屑一顾，好像这只是老古董才会抱怨的事情。但就像当央行不再担心通胀时通胀就会成为问题一样，当经济学家和政客不再担心过度借贷时，赤字就会成为问题。现在我们的财政状况真的很严峻。

第三部分：威权民族主义（Authoritarian Nationalism）

财政过度是特朗普/拜登时代的一个不幸方面。民族主义经济政策是另一个方面。特朗普实施了一系列保护性关税，未能减少贸易顺差（正如经济学家所预测的那样）。拜登基本保留了这些政策，并增加了一些自己的政策。保护主义是香蕉共和国的另一个典型特征。

在我的整个成年生活中，我一直强烈反对计划经济和民族主义。在20世纪80年代、90年代和2000年代的一段时间里，事情似乎朝着我期望的方向发展。那是全球历史上最好的几十年，全球贫困大幅减少，出现了一波民主改革浪潮。不幸的是，新自由主义现在已经过时，民族主义增加了国际冲突的风险。（希望我们能避免一场全面战争。）

目前，美国经济看起来非常好。但我看到了一些警示信号。尽管有“软着陆”的报道，但通胀问题并未消失。和财政政策一样，我担心刺激性货币政策现在让情况看起来不错，但代价是未来的问题。明年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考验——我预计通胀将顽固地保持在2%以上。我的直觉是，2026年将是我们开始为不负责任的货币、财政和贸易政策付出代价的一年。我希望我是错的。

我可能应该把银行政策也列入清单，因为我预计新政府会给金融体系增加更多“道德风险”。短期内有利于刺激经济，但正如我们在2008年看到的那样……

这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未来的政策选择。驱逐1100万非法移民显然会损害经济，所以我认为这不会发生。特朗普会对低收入美国人增税，为埃隆·马斯克提供大幅减税吗？你的猜测和我的一样。有些人声称保护主义是特朗普唯一真诚的政策偏好，其他所有事情都是假的——出于政治原因而做。现在他是跛脚鸭总统，看看他的实际政策偏好会很有趣。

我不认为特朗普的第一个任期会重演，因为他现在处于更强大的地位。参议院再也没有机会在弹劾审判中定他的罪，最高法院裁定他在任何（定义模糊的）官方职责方面完全凌驾于法律之上。无论你对旧的“制衡”理念怎么看，那个体系已经消失了。特朗普可以为所欲为。这一次，我预计他将能够找到那些不会抵制他更古怪提议的“德国将军”（特朗普的说法）。

从好的方面看，重要的是要记住亚当·斯密的话，一个国家有很大的韧性。美国仍然是世界领先的经济体，我们很可能在衰落至像阿根廷那样的水平之前恢复理智。历史是循环的，美国经历过其他困难时期。1937年有那么一刻，制衡体系似乎消失了，但我们从悬崖边退了回来。总统对国家方向的影响只是边际性的。所以总是有希望的。

随机笔记：

1. 在拜登执政的第一年，当我看到中间偏左的专家称他是自林登·约翰逊以来最重要的总统时，我有点唱反调。他可能会被认为是一个糟糕的总统，也可能不会，但现在很明显，他并不比吉米·卡特更重要。

2. 也许这次选举会让共和党支持开放边境，以此吸引更多西班牙裔共和党选民。说真的，很有趣的是人们仍然认为开放边境是民主党为了增加选举胜算的阴谋。聪明的共和党内部人士在民主党允许数百万非法移民进入时会暗自高兴。欧洲的极右翼政党也是如此。

3. 我坚持我之前的观点，女性候选人在美国总统选举中处于劣势（但在其他选举中并非如此）。不幸的是，一些选民（包括男性和女性）认为总统职位是男性的工作。尽管如此，拜登也可能会输，而且可能输得更多。

4. 一线希望是极左翼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地方选举中惨败。也许我的州开始觉醒并摆脱过度“觉醒”的状态。

5. 在我的关键摇摆州文章中，我认为特朗普的丑闻在威斯康星州对他的伤害比在大多数其他州更大。情况似乎确实如此。还请注意，特朗普似乎受伤害最大的两个州是犹他州和华盛顿州，这两个地区都对腐败深恶痛绝。然后还有新泽西州……

6. 克利夫兰和特朗普是仅有的两位非连续担任总统的人。克利夫兰是美国最诚实的政治家之一。他支持降低关税，实现了预算盈余。

本文来自Scott Sumner’s Substack，观点代表作者自己，译文仅供研究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