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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Weird and Depressing Debate Over AS/AD

Scott Sumner

近来的超额通胀究竟是总供给还是总需求冲击呢?Tyler Cowen就这一问题发表如下看法:

“大约一年前,我回想起我曾在一期播客中所告诉Bari Weiss的话:通货膨胀也许一半来自于实际冲击(real shocks),一半来自于总需求问题。不要让修正主义者说服你接受纯正的RBC(真实经济周期)观点!”

我未曾了解纯正的RBC拥护者对此有何看法,今天我对Tyler有关总需求的看法更感兴趣。

追溯到2022年,我仍然认为高通胀的原因中,供给与需求大体上各占一半。到了今天,供给端的问题已经有所减缓,自2019年以来,几乎所有累计的超额通胀都由需求驱动——因为NGDP已经有超量增长的趋势,这与价格超出2%通胀目标路径的幅度大致相同。这些事实证明了泰勒(Tyler)关于需求过剩的说法。那么,为什么不是所有经济学家都这样看问题呢?

事情似乎就在这里变得诡异起来。据我所知,经济学家们实际上并没有就近期是否存在总需求冲击展开实质性讨论。对于发生了什么,大家的看法基本一致;争论的焦点似乎在于“总需求”这个具体术语的含义。因此,如果我指出名义支出增长非常快,那些不同意我观点的人不会否认NGDP大幅增长,他们通常会说NGDP不是总需求。

还有人指出,实际支出的适度增长(自2019年以来一直接近趋势)证明总需求并没有大幅激增。我的回答是,实际GDP并不是总需求,因为总供给的增加也会导致实际GDP的增加。

在这场假想的辩论中,我们并不是在“总需求”这样一个定义明确的概念是否增加的问题上存在分歧,而是在如何定义AD的问题上存在分歧。这只是一场语义学上的辩论。但当我在互联网上看到这些辩论时,我却很少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一场关于语义而非实质的辩论。

说白了,我不认为这个问题纯属主观臆断——“见仁见智而已”。我们有几十本经济学教科书,上面有AS/AD图。在该模型中,NGDP的急剧上升是AD右移的证据。相反,RGDP的急剧上升并不能证明AD的增加(AS的上升也会促进产出)。因此,我们确实有理由选择NGDP而不是RGDP作为总需求的代表。

我怀疑大多数经济学家既不用NGDP也不用RGDP来替代AD。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有某种他们认为应该使总需求上升的因素模型。如果该模型认为AD应该增长,那么他们就认为AD确实增长了。

但这让经济学看起来更像是宗教而非科学。为什么不看看实际经验数据,看看模型是否正确?AD是否因刺激性政策而增加?数据显示了什么?但这又回到了最初的困境——我们如何衡量总需求?如果我们无法测量AD,我们如何检验财政和货币政策是否促进了AD增加?如果我们能够衡量,那么争论又是为了什么呢?只要看看数据就知道AD是否增加了。

很明显,如果经济学家们在AD是否大幅增加的问题上存在分歧,那么他们必然会在如何最好地界定AD的问题上存在分歧。一位经济学家的模型显示AD大幅上升,而另一位经济学家的模型则显示需求没有异常激增。在这种情况下,每个模型都代表了不同的总需求定义。同样,争论的焦点只是语义问题。

我相信《圣经》中有这样的话:

“所以凭着他们的果子,就可以认出他们来(Wherefore by their fruits ye shall know them)。”

经济学家似乎认为,我们可以通过AD的影响来确定AD发生了什么变动,但他们似乎无法就这些影响是什么达成一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对于AD究竟是什么也无法达成一致。

我猜想Tyler会认为,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总需求所起的作用,重要的问题在于刺激性货币和财政政策所起的作用。

乍一看,这似乎是一种更易操作的方法。我们都接受2021-23年NGDP大幅增长的事实,但我们不知道增长的原因是财政刺激、货币刺激还是动物精神的增长(比如说由于疫情后的报复性支出)。

不幸的是,这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我写了一整本书来解释,经济学家们经常提到货币政策的立场是“宽松”还是“紧缩”,但他们对“货币政策”的含义却没有任何合乎逻辑的定义(coherent definition)。你所做的只是用一场关于货币政策的毫无意义的语义辩论取代了一场关于总需求的毫无意义的语义辩论。

我希望我们生活在一个所有经济学家都同意总需求就是NGDP的世界里,但我们没有。我希望我们生活在一个所有经济学家都以NGDP的预期增长率是高于还是低于中央银行的隐性目标(implicit target)来定义货币政策立场的世界,但我们没有。

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在我们生活的世界里,经济学家们能够意识到,他们对“总需求”和“货币政策”等问题的争论,实际上主要是对语义的争论,但我们没有。

下面是一些真正有用的讨论:

1. 2019-2023年NGDP的快速增长是适当的,还是过快?

2. 如果NGDP增长过快,是否有其他财政和货币政策路径可以实现适当的NGDP增长?

3. 如果国会决心采取过大的财政刺激措施,是否有其他货币政策路径可以抵消这种刺激措施,实现适当的NGDP增长?

4. 如果有一种货币政策路径可以防止NGDP增长过快,那么美联储是否应该在2021年采取这种政策?

这些都是相对明确和有趣的问题,具有有意义的政策影响。相比之下,整个“供给还是需求”(Was is supply or demand?)的争论定义不清,几乎毫无意义。

在我的新书中,我基本上认为“皇帝没有穿衣服”。我抨击经济学界将“货币政策”作为宏观经济学的关键部分,却从未对货币政策给出一个coherent definition。我可以再写一本书,对“总需求”进行类似的批评。

我猜想,大多数经济学家都会认为我的新书迂腐无聊。但目前关于总需求在通货膨胀中的作用的争论非常令人沮丧,这表明我们从未像现在这样需要明确界定宏观经济的核心概念。在此之前,我们将继续各说各话。对于一个连“最近的通胀是需求方还是供给方造成的”这样的基本问题都无法回答的行业,非经济学家会理直气壮地嗤之以鼻。

如果供求模型无法回答如此基本的问题,那么供求模型还有什么用?其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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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篇文章 8天前更新

路乾,中央财经大学经济学副教授,美国马里兰大学经济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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