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cott Sumner

日期：2024年10月23日

这是一个由两部分组成的系列文章的第一部分。第二篇文章的标题将是“经济学家不知道的事”（What economists don’t know）。（我已经能听到那些尖刻的评论了：“那篇文章会更长吗？”确实会。）

在华盛顿、布鲁塞尔和北京，经济学家都不受欢迎。纵观历史，这通常是糟糕政策即将出台的一个标志。所以，偶尔提醒人们经济学家实际上确实知道一些有用的事情是很有必要的。我将用《经济学人》最近的一篇文章来说明经济学如何对世界做出一些有用且并非显而易见的论断，除了那些广为人知的例子，如比较优势。需要明确的是，这些观点对我的大多数读者来说是显而易见的。但相信我，对大多数人来说，甚至对大多数非常聪明的人来说，它们并不明显。

当我与“普通人”交谈时，我常常惊讶于他们似乎并不认为经济政策能在很大程度上解释国家的相对贫富。我怀疑部分原因是他们常常甚至不知道许多极具破坏性的政策，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也不会理解为什么经济学家认为这些政策如此具有破坏性。

以下是大卫・亨德森的话：

大多数人会对轰炸和租金管制之间的比较感到完全困惑。然而，即使像缪尔达尔这样的左翼经济学家对这项政策也持相当负面的看法。经济学家确实知道一些并非显而易见的事情。

《经济学人》有一篇关于尼日利亚经济政策的文章，到本世纪末，尼日利亚可能会成为世界上人口第二多的国家（仅次于印度）。简而言之，尽管尼日利亚石油资源丰富，但它仍是一个贫穷国家，部分原因是糟糕的经济政策。（这不是一篇很长的文章，值得全文阅读。）

假设你对普通人说：“尼日利亚是一个贫穷国家，那里的人们在负担汽油等基本必需品方面有困难。因此，政府提供补贴以降低价格，并制定法规以防止哄抬物价。”

我敢打赌，你能找到数以千万计的美国人会点头表示同意，然后继续他们的生活。以下是一般经济学家的反应：

从哪里开始呢。让我们从一个奇怪的事实开始，即他们既有补贴又有价格管制。为什么补贴还不够？它们不能把价格降下来吗？不幸的是，尼日利亚政府没有足够的资金补贴所有的尼日利亚汽油销售，因此在市场的其余部分依赖价格管制来抑制价格。以下数据说明了这个问题：

普通人对统计数据感到厌烦。相比之下，经济学家常常能从一些枯燥的统计数据中看到巨大的人类悲剧。燃料补贴是尼日利亚最大的政府项目，使教育和医疗保健的总支出相形见绌。尼日利亚政府不仅无法负担补贴所有的汽油销售（尽管石油资源丰富），即使是其有限的项目也从远比这更有价值的努力中抽走了资源。《经济学人》有一句我见过的关于贫穷国家为何贫穷的最好的一句话解释：

这种政策是一个典型的国家的政策，这个国家一方面太大，因为它声称要控制无数最好不要管的事情；另一方面又太小，因为它无法提供基本服务。

好吧，这个项目昂贵且效率低下，但肯定有一些好处。我们不要忘记公平与效率的权衡。也许它有助于贫穷的尼日利亚人购买汽油。不幸的是，即使这个借口也不成立。尼日利亚不像美国；那里的绝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有汽车。燃料补贴绝大多数情况下偏袒了尼日利亚更富裕的阶层。

但即使这项政策有一些适度的再分配效果，由于其严重的低效率，它几乎肯定会适得其反。就普通人的生活水平而言，增长比分配重要一个数量级。（这是经济学家知道而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另一件事。）

正如你所料，价格管制在尼日利亚国内创造了各种黑市，以及外部走私：

现任政府试图改革这个系统，但不得不退缩。经济学家已经发展出一系列公共选择理论，帮助我们理解这种明显适得其反的政策为何持续存在：

这凸显了公民信任的作用。在《伟大的丹麦人》（The Great Danes）中，我表明，从某些方面来看，丹麦是地球上最具新自由主义色彩的社会。它也是公民信任度最高的国家。美国比尼日利亚更接近丹麦，但我们不应该自满。瑞典政府得到了足够的信任，在斯德哥尔摩实施了拥堵收费计划。而美国的政治两极分化导致纽约在最后一刻放弃了类似的提议。

经济学家也对数据有更好的理解。回想一下电影《摘金奇缘》（Crazy Rich Asians）中的场景，亿万富翁的儿子被问到他是否富有，他回答说“我们过得很舒适”。我怀疑大多数希望恢复州和地方税收扣除的人都认为自己是“普通美国人”。他们不是。虽然他们肯定不全是富人，但这项扣除确实严重偏向了收入最高的10%的人。在一个大约一半人口上过大学的国家，最大的债务是由私立大学或研究生项目的学生积累的，学生贷款减免不是一项平等主义政策。

经济学家比普通人更清楚各种经济政策造成的损害，包括禁止制造商直接销售汽车、租金管制、职业许可法、《琼斯法案》、禁止肾脏销售、糖进口配额、国有化空中交通管制、住宅分区以及我可以列举的无数其他例子。看看推特，看看所有那些非常聪明的人，他们几周前惊讶地发现我们的港口效率处于第三世界水平。就像，你不知道吗？！

我敢打赌，一百个宠物主人中没有一个知道他们为兽医服务支付了过高的费用，部分原因是我的侄女由于腐败和低效的政府法规而无法实现她成为兽医的毕生梦想。这些问题存在于我们整个经济中。无处不在。去尼日利亚，你会看到同样的问题放大十倍。

我并不是说所有问题都是由糟糕的经济政策造成的。显然，非洲的人力资本水平比美国低得多。但即使在非洲，你也可以看到许多政策重要性的并列例子——最明显的是在津巴布韦和博茨瓦纳的比较中：

是的，移民到美国的尼日利亚人往往来自受教育阶层。但即便如此，在我们的政策制度下，这些移民比他们在尼日利亚时的生产力要高得多。

可以肯定的是，自由放任主义者主张的小政府并不总是最好的。经济学家在垄断、外部性、公共产品、国防、再分配等领域有各种支持政府发挥作用的论点。在我看来，一个更好的论点是简单规则通常是最好的。“不要补贴汽油”是一个简单规则。“不要对汽油实行价格管制”是一个简单规则。与尼日利亚不同，几乎所有成功的国家都遵循这些简单规则（尽管美国在20世纪70年代确实对汽油实行了价格管制）。

即使在政府确实发挥建设性作用的地方，更简单的方法通常也更好。现金补助比食品券好，食品券比政府农场好。现金比租房券好，租房券比公共住房项目好。可交易的污染许可证比公用事业的命令和控制监管好。

在我的下一篇讨论经济学家不知道的事情的文章中，我将论证作为一个专业，我们高估了自己理解复杂问题的能力，并且我们夸大了自己制定复杂政策的能力。

不幸的是，有很多复杂的问题，因此有很多经济学家不知道的事情。更糟糕的是，他们似乎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多少。

本文来自Scott Sumner’s Substack，原题目“What do economists know?”，观点代表作者自己，译文仅供研究参考